贺老爷子因病住院暂时无法履行董事长职责的消息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财经板块。
贺家公司股票最近本就半死不活,董事长生病的消息一经披露,又引起一连串的阴跌。
殷柳已经从扈樱口中得知原委,对贺家厌恶至极,免不了时时关注。
看着一泻千里的日K线,她忍不住就要与扈樱分享,笑嘻嘻地报告这好消息:“我一贯是喜红厌绿,但是,现在怎么看怎么觉着生机勃勃呢!”
扈樱也高兴,与殷柳一阵讨论,末了又道:“瞧着吧,这才是开始,他们家有的是好戏。”
“我翘首以待呢!”殷柳鼓掌,手里的文件发出哗哗的清脆声响,这提醒了她还有正事。她忙将文件递给扈樱,“新收到的剧本和代言邀约,你先看看。”
扈樱最近发展势头非常好,网剧《狐妖天禧》口碑大爆后,有卫视台看中购买,借着获奖的东风,已定于春节期间播出。
年初拍的《乱世定长安》也已上星播出,正播到平阳公主逃出洛阳,游说各地势力起兵呼应,观众反响也是极好,已经上了几次热搜。
所以,如今送来的剧本看上去都不错,制作班底都很优秀。
能到扈樱手上的剧本,都已经过殷柳的初筛了。
趁着扈樱大略翻看剧本,殷柳一一指出其中详情,各自优劣势。
过完剧本后,再看代言邀约。
两份邀约,一份国民度极高的牛奶品牌,扈樱经常喝,奶香浓郁;另一份是某款车型的汽车,这家国产汽车品牌口碑一直不错。
扈樱对此都很感兴趣,与殷柳就着这两份邀约谈了许多细节。
这一谈就是两个小时,扈樱一瞧时间,已经快四点了,拎起包、抱着那沓剧本就要走:“这个等我回家再详细看一看。”
行色匆忙,一看就无心工作。
殷柳急忙拦住她:“哎,我事还没说完呢,你先别走。”
停了一秒,又关切地问:“瞧你这急匆匆的模样,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
急事!
最近正当兴头,恰好又遇着敖仲因为她的事忙碌,扈樱正乐衷于扮个贤惠女友,得赶回去准备晚饭。
扈樱有点不好意思坦白,于是问:“还有什么事?”
又以攻代守:“柳柳,有些小事可以手机联系,就手机里直接说嘛。”
殷柳一噎。
要说的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但殷柳也算了解扈樱,打量扈樱神色就知道她是被美色所迷,于是轻轻一笑:“是敖先生发给我的两张照片。”
这件事,在敖仲从松江湾壹号回来后就跟扈樱说过,扈樱有点兴趣了,问:“查出来了?瞧瞧呢。”
说着,她打开电脑,登陆微信,下了PPT。
27英寸的电脑屏幕将细节展示得纤毫毕现:局部放大的眼睛里红发身影夺目耀眼、不锈钢餐勺上的脸庞虽然因弧度有些变形扭曲,但仍掩不住气质卓绝。
真好看!
扈樱目不转睛,看得眉弯眼笑。
殷柳伸手去挡扈樱的眼,气鼓鼓地道:“我可不是让您老发花痴的。”
扈樱笑眯眯地压下眼前的手,继续看电脑,敷衍道:“知道,他跟我说过,你查到是从哪里流出来的了吗?”
当然是查到了,不然也不会拿出来谈。
两张抠细节的照片最初来源分别来自于两个不同网站,一个是微博,一个某论坛。好在发照片的微博账号粉丝数仅有两位数,就这,里面一多半还是僵尸号,剩下的同样是几乎无人问津的号;至于论坛,受到现在各种新型社交媒体的冲击,这个本就不是很红火的论坛如今算是苟延残喘,每天的浏览量非常小。
“照这趋势,暂时不会引起太多关注。但是,总要以防万一,万一被发现了,突然传播开……”殷柳需要一个方向,“你心里到底是个什么章程?给我个准信。”
扈樱狡黠一笑,给了句万金油答案:“顺其自然。”
殷柳拧眉:“你这是第几次顺其自然了啊?”
她深深叹气:“敖先生的意思是此一时彼一时,即便是顺其自然也要做好预案。我觉着敖先生的话很在理。敖先生是从龙王那里得来这两张照片。我想着虽然暂时不会引起注意,但既然老龙王都能找到这些照片,要引起大范围注意也就是早晚的事,这预案肯定是要早做准备。”
扈樱仍没从屏幕上移开视线,听闻后只不住点头:“柳柳你说得对。”
虽然有人在面前杵着,且回应,但殷柳仍有独处一室自言自语的错觉,无奈道:“既然你不反对曝光,我想了两种情况。一,是真顺其自然,你如今名气比以前大多了,处处被人盯着,你又不怎么注意避嫌,迟早会被发现,到时候就顺其自然地认了。”
听见殷柳故意在“顺其自然”上重重咬字,扈樱终于舍得转头望她,抿唇一笑:“哎呀,我错啦,是我太经不住诱惑了。柳柳你别生气,我这就改。”
殷柳也经不起扈樱的撒娇,撇撇嘴,板正着一张脸努力克制笑意,却又有点忍不住笑地继续话题:“只是这个有个隐患,就怕你对家先知道了,会乘机搞事。”
于是,知错就改的扈樱好学地问:“二呢?”
殷柳道:“二么,这件事由我们自己来捅破,找个恰当的时机,做好引导对策,尽量降低影响,让对家无从下手。”
扈樱明白其中深意。
柳柳口中的对家不仅是指圈内的那些竞争对手,还指拥护潘念锦的那些人、妖。
潘念锦因常宁得看重,处事圆滑,深耕多年,无论在东海还是在Loong内部,既有权势又得人心。这次潘念锦突然出事,许多隐情不便对外人道,更会令人对她同情几分。
若换了一年前,扈樱倒也少些麻烦,偏偏与Loong签了代言,会经常与他们打交道,难免会有看顾不到的地方。
敖仲也是因此才忙碌起来,回Loong坐镇,只为尽快平复因潘念锦引起的人事动荡。
两相权衡,扈樱属意“二”。
有了方向,殷柳便好针对性地做预案,开心地拍胸脯保证:“我会尽快做好计划,择机而动。”
扈樱也开心,终于可以回家了。
殷柳最后确认第二天的行程安排:“明天去Loong对接春季宣传的拍摄,我九点去你家接你?”
扈樱想了好一会儿才回道:“明天你不用来接我,我们在Loong汇合。”
殷柳虽然知道她与敖仲的事,却不知道她已经与他真正在一起了。难得脸皮有些薄,她尚不好意思坦白,她这几日尽心心念念地馋着他。
她用春秋笔法描补:“敖仲哥哥这些天都要去Loong,我让他顺路载我一起去。”
敖仲却并不知道扈樱第二天要去Loong的事。
等到晚上,扈樱心满意足地滑进浴缸中沐浴时才提起这件事。
敖仲家的浴缸很得扈樱欢心。特别定制的按摩浴缸非常大,同时洗四五个人都不挤。装修设计时只考虑了一个人住,这间颇大的卫生间与卧室只用清玻做了半分隔。
正享受冲浪按摩的扈樱瞧见正替自己取睡衣的敖仲明显停顿了片刻。
敖仲走过来时,神色有些凝重:“这三天,潘念锦在公司做交接。”
潘念锦在Loong可谓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仅次于常宁,经她手的事实在太多太杂,不得不在惩戒她之前让她回来做交接。
扈樱要去公司对接虽说是计划内的事,但是与潘念锦恰好撞期,总透着股过于巧合的古怪。
敖仲当机立断:“明天你们开会时,我过去。”
扈樱抬头冲他一笑:“好呀,那你来呀……”
说着,伸手用力一扯。
浴缸内的冲浪水花愈发得大了。
粉色的丝质睡裙在汹涌波涛中沉浮不定。
最后,扈樱拎着滴水的睡裙,娇嗔:“哎呀,我就带了这么一件睡衣呀,湿哒哒的怎么穿呢?”
敖仲伸手想拿过来:“我用术法烘干它。”
“噢。”扈樱松了手,转身往衣帽间里跑,“我先找件衣服对付一下。”
睡裙才刚刚不滴水时,扈樱从衣帽间里出来了。她寻了件敖仲的衣服套在身上,黑色的上衣像件宽松短裙,勉强遮到大腿,愈发衬得一双笔直的腿雪白莹润。
扈樱撩着衣摆站在敖仲面前蝴蝶般转了一圈:“这件怎样?好看吗?”
说着,她撇了眼他手里的睡裙,有点嫌弃,从脖子垂到小腿,似乎过于保守了点。
敖仲笑起来:“你明天还想不想去谈拍摄方案了?”
他问她:“你九点就得出发,起得来?”
扈樱皱皱鼻子,小兽一样灵巧地跳上床,钻进被窝:“这件衣服归我了。我睡了,明天记得准时喊我起来。”
忽然,她又从被子里探出脑袋来,扬了下还湿漉漉的发,催:“别管那裙子了,来帮我把头发弄干呀。”
敖仲只得放了睡裙,过去拢起她黑缎似的发。
扈樱趁势顺理成章地搂住他的腰,闭上眼享受,慢慢忆起前世年幼时:“我小时候,你还给我梳过发呢。”
敖仲也记得。
小扈樱到东海作客时,总爱为甩开侍女们四处躲藏,专往那犄角旮旯里去,一通乱蹭乱钻后,梳得美美的双鬟就不成样了。她那时还不会自己梳头,却又不愿意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发出现在众人面前丢面子,举着手弄头发,越弄越乱。
小女孩儿老半天没理好发,举着手臂却酸得眼泪汪汪的,一面无声地滴泪一面不屈不挠地与快成稻草窝的发干仗。
敖仲撞见过一次,觉着小女孩儿可怜又可爱。
虽然敖仲不会替小女孩梳各种漂亮发髻,但简单的束发盘髻还是会的。
于是,他花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按照小女孩繁复的要求,替她勉强在头上偏偏地绾了个紧实的髻,颊边各垂了两条细细的辫子,将剩余的长发束在身后,便于她继续乱钻。
敖仲想着,不免露出笑来,含笑低头去瞧扈樱。
扈樱紧挨着他,已经半梦半醒,软糯低语:“明天,你替我梳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