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糜凉奕眼神一凛冷声道。
岚索想要避开范陌灵的视线,奈何被擒住下颌,此时他的胸腔如同破风箱般,随便谁捶两拳都能嗬嗬作响。
见对方一直倔强地盯着自己,岚索闭眼沉默片刻才道:“知道了又如何,你们进不去,她也出不来。”
待范陌灵将岚索打晕后,转身已遍寻不见糜凉奕的踪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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芦清不知道该去哪儿,决定就顺着一个方向走。
一路上树影斑驳,五颜六色的灯光映照在芦清身上,远方漆黑一片。
路过广场,广场内依然没有任何人,芦清围着它转了一圈,只有最普通不过的花坛,座椅,和健身器材,根本找不到什么能传送的地方。
200米远的秦新学校里,大门被打开了一条门缝,主教学楼挂着的LED显示灯牌,飘过几行宣扬教书育人,树德立范的标语。
芦清一手推开大门,犹豫半响,还是进去了。她也不想一直被困在这个,连一声虫鸣鸟叫都听不到,连个活人也看不见的地方。
看着电子显示屏上的2011年5月18日,17:45,芦清意识到这里八成是一个异度空间。
推开主教学楼的大门,里面只有应急灯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大厅里横向摆放着两排用来隔离的圆形石墩,两侧墙体里伸出的铁链分别横穿两排石墩。
走过大厅,两侧走廊都是学生上课的教室和一间教师办公室。一楼走廊里的门窗全都锁着。在大厅左右两侧教室的尽头,各有一条楼梯通道通往各个楼层,教学楼最高只有四层。
走到三楼时,其他教室门窗依然无法打开。靠近右侧楼梯附近,走廊南面的一间校长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里面的灯也可以打开,但房间里除了一些学校文件,档案,芦清什么都没发现。
在桌子上,所有文件的最上层,摆着一份新来学校入职老师的审批文件,蓝底的相片上,一位金黄发色,面带忧郁的英俊青年温和微笑着。
男人笑得很温柔,但芦清总觉得不太对劲,可她也说不上来。
四楼,在左侧走廊倒数第二间的北面405教室里,她上完了初二和初三两年。出乎意料的是,这间教室的门可以打开,北面教室的窗户正对着学校的操场。
曾经破旧发黑的教室,焕然一新。教室的讲台上也有一个挂钟,显示着晚上9点11。
芦清走到自己从前的座位,这里离门口很近,只有两步远,是她初中时向老师下军令状讨来的。
坐下的那一刻,没有生机的学校教室,炸然嘈杂了起来,教室里多出了一些人。
正对着操场的窗户外一片光亮,站起来还能看见外面有几个人在打篮球。
“昨天的作业,你写了没?老师下节课讲不讲啊?”说话的人带着点乡土口音,教室后门处一个寸头男生问着旁边的女生。
靠墙那边还有人说,“狼人杀玩不玩,再来3个就能凑一局大的。”他周围同时还有6、7个人围着。
墙上挂钟显示已经是早上9点50,属于上午第二节课的课间,有20分钟自由活动时间。
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人,听口气像是班委,“芦清,今天轮到你去打扫咱们教室这边负责的楼梯了,老师说那块不干净。”
嘈杂声音忽然消失,空气都安静了两秒。
所有同学都看着她,好像不照着做就会发生什么一样。
桌椅碰撞,划过地板的滋啦声响起,穿过三三两两的同学,芦清自然地拿起扫帚和簸箕,走到楼梯间,开始打扫。
学校中内有走廊的教室,在工作日不论白天还是夜晚都会亮着灯,除非学生们放学。
背后同学嬉戏打闹地动静不断响起。
本来就不怎么大的楼梯间,他们班只用打扫第四层,没多长时间她就打扫完了。
离上课还有十多分钟,芦清又开始在楼里溜溜达达。
即使是课间活动,依然会有不少学生留在教室。经过一番观察,三楼的校长室暂时似乎没人。
这回没有了晚上的阴暗。
南面教室的窗户正对着学校大门,屋内采光良好。
桌上那份新教师的入职文件已经被收了起来,所有文件都被分类归放好,整个校长室看起来十分整洁。桌上的水杯还冒着热气,门口衣架上挂着一件黑色毛呢大衣,版型和样式都更像女款。
校长估计很快就会回来,此地不宜久留。
芦清走到楼梯拐角,莫名想回头看一眼,只见远处校长室的门被一个清瘦的身影由外向内打开,校长室里漫射出暖黄的光线,一个梳着马尾带着眼镜的中年女性面庞被照耀的愈发清晰。
中年女性似乎察觉到有人在看她,朝着芦清的方向诡异地笑了。
一种惊悚感袭上心头,芦清感觉自己头皮发麻,立刻转身跑向四楼,却在四楼楼梯口撞到了入职文件中的新教师。
“同学你好,我叫陈水衿,”金发青年声音柔和,犹如缓慢流淌的春水,“我是这所学校新来的老师,负责405班的数学。”
青年眼神温和地注视着芦清,逐渐逼近。
陈水衿嘴角含笑,缓缓说道:“你知道405教室怎么走吗?”
芦清看着他背后只有两米远的405教室。
“……”
直接转身向下跑。
还觉得不够快,直接在一节楼梯一半的位置,扶着护栏翻身跳到下一阶,没有任何停顿地向下跑。
怎么走?
新入职失明教师路过教室后,刚走两步,重获光明?
她明明看见陈水衿是从四楼往楼梯口这边向下走,他会看不见就在这附近的教室吗?
一楼楼梯附近逐渐没有了光线,二楼与一楼的连接处似乎是白天与傍晚的分界线。
跳到二楼时,看着和一楼截然分明的楼梯拐角,一楼下只剩下了应急灯还亮着,像是回到了刚来时的情形。
芦清不放心总想回头看,结果发现陈水衿就站在三楼楼梯口向下盯着她。
对方嘴唇微微动,“你还会回来的。”
芦清一句话都不想再听他说,纵身跳到了一楼,整个楼梯间全部变暗,微弱的光线仅能让人看到前面那么几个台阶。
突然,叮铃铃的铃声响起。
“下课时间到了,老师,您辛苦了!”
机械女音刚落,无形中有股力量将芦清抛出了主教学楼。
原本横在大厅里插着铁链的两排圆石墩,迎宾一样,分列两边,整齐摆在主教学楼外门口,沉寂下的主教学楼只有应急灯在苟延残喘。
门口电子屏显示着18:00:00.
此刻开始,圆形石墩上黑色花纹繁绕,主教学楼上空阴云翻滚,青紫的闪电划过。照亮教学楼四周墙体贴满的符箓。
狂风舞动着乌云,卷出地漩涡逐渐蚕食整个天空。
芦清扭头看向身后自己关闭的大门又盯着眼前的漩涡,生怕出现什么,双脚如同灌满水泥,全无法挪动。
······轰隆隆······~~咔……咔……
一只兽型巨大黑爪缓缓探出漩涡。
现实总是不能如人所愿,芦清心惊之际,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漩涡中一幅女人扭曲面庞上有双绿色瞳孔的画面。
芦清使出自己全身的力气向后挣扎,力竭那刻落入了一个怀抱。
倒下时,身后呼出的沉重气息扫过芦清的后颈。
天旋地转间芦清瞅着眼前面容冷峻目光坚定注视着自己的靡凉奕,然后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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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范陌灵差点要联系外援的时候,芦清被靡凉奕带了回来。
行走间对方身影微晃脚步虚浮,但范陌灵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变化,明明自己受伤不轻,却还是认真地护着怀中之人,好像那是他世间唯一所爱般。
范陌灵面颊微红,表情不自然的咳了两声,“······那个,镇政府很可能还会再来,我们得马上离开这里。”
她刚是怎么了,怎么突然觉得靡凉奕像只可怜小狗呢。
一定是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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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弦月当空,
中心广场
芦清注视着周围现代化的家具,愣神地坐在床头。
老实说,醒来那刻发现依然没有回到自己家,不失望是假的。
以学校现场的惊吓程度,如果是在梦里自己肯定会醒来。
如今她这是来到了个不知名的危险地方,往后一切都是未知。
想到在秦新学校最后关头救走自己的靡凉奕……,
‘芦清’现在已经变成了自己,他会分得出来吗?还是他只是想保护这个身躯,芦清不得而知。
“醒了?”
房门没有上锁。
老太太端着早饭自顾自地走了进来,还招呼芦清去桌上去吃。
老太太银发如雪微驮着背,身上有着淡淡的檀香味,是常年诵经礼佛之人所有。
桌子上摆着份小米粥,几个白面包子和一碟青菜。
眼前之人与记忆中那个老太太一般无二,芦清眼眶湿热。
经历了诸多波折,芦清饿了,也饿过劲了,但她还是立马埋头吃了起来。
“有些事,时机合适我会慢慢告诉你,你也必须答应我,今后只能留在中心广场。”老太太双眉蹙成川字表情忽然严肃起来。“不能离开这里,也别靠近镇政府的人。”
据老太太所言,这里原本是个三维圆宇宙,从球面到球心有数不清的层,也称为域或者小世界,在这些不同的‘域’里分布着每个人人性中的不同面。
这一面是什么人性,有什么顺序,没有人知道。每个人在其他域都有不同的自己,他们身上拥有相同的时间,但会有自己不同的选择。
所有现实中自己想做却不敢做的事,可能会在其他域里实现。
不同域内所有的知识与文化进度,都以表世界即三维圆世界的最表面——真域为终极限制,拥有不同的文明等级。
而十五天前,三维世界的天卯刚刚崩溃。天卯掌管着三维世界内不同域中的所有魂体。
天卯的破碎和消失后,三维圆世界出现了纵横交错的裂纹,在这些裂纹围成的区域中,部分人的魂体或多或少地与其他域中不同的自己融合。
融合后的魂体只会随机存在于融合区的随机一层世界内,承受自己其他魂体记忆的冲击和能量的融合。
被融合的魂体则会在自己原本所属的世界域中消失。
暴戾,胆小,贪婪,恐惧,自信,善良,友爱等等,人性中众多的弱点与闪光点都将杂糅于一体。
而剩余的其他人则仍能在不同世界中存在着自己单一的人性面。
融合魂体中只有极少的一部分人拥有完整的人性,这意味着除‘完人’外,每个魂体在跨越世界时都有可能‘失去’自己,与‘他人’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