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和延维商议决定在村庄附近驻守,与其继续盲目去下一个地方寻找不如等在皇鸟经常出没的地方。
三人一狐共同动手在进村的路边搭了个竹棚子,棚子搭好熙探出头看了一眼天空,恐惧地道:“有黑雾!”
延维道:“不是,快要下雨了。”忽然雷声大作,小熙吓得一惊,延维正回头道:“把耳朵捂……”话还未完就看到箕宿的尾巴突然变得巨大,充盈在小熙耳边。
几声雷声过后,大雨倾盆而下,延维看着小熙思索的神情道:“想出什么了?”
小熙道:“雾被剪断翅膀就变成雨,而雨会坠落到地上,所以那个玄衣人说,皇鸟撞到地上,也许是真的。”
延维道:“还记得我们被皇来带到这个囚禁妖怪的世界时,你曾问过陵于天,为什么鱼可以游进来,陵于天说过神力消退的裂缝。”
小熙也是想到这:“皇鸟撞向结界,地裂开了,结界出现了裂缝,皇来跟随着皇鸟留在裂缝的气息,带我们从裂缝进入了异世界。”
小熙突然肯定:“这首歌谣,或许讲的是从皇鸟撞到地上至后,这片异世界发生的事。”
在熙思索中,外边突然传来了诡叫声音,叫着“匆匆匆匆匆匆”,熙从没有听过这种声音,她脸色一变问陵于天:“是什么东西在叫?”
陵于天答:“是从从。”
延维也道:“这儿居然有从从。”又惊讶:“不对,从从聚集到这儿来做什么?”
小熙见竹棚之中有一条极细的裂缝,就靠近那条缝,往外看。她看到一片黑灰色,她还以为是黑色的雾太浓,看不清楚,突然,这片黑色翻了过来,小熙看到了狰狞的一幕。
一双发绿光的眼睛,正恶狠狠的盯着这条细缝,在绿光下有一张细尖的犬脸,但是獠牙露出,尖舌外吐,很是瘆人。凶壮的两只前臂,如人臂挥动着利爪,而在厚实的鬃毛下还有四条发达的腿,那四腿如马一样伫立地面。它的毛是黑灰色的,原来方才这野兽经过这个竹棚,故巨大的身体遮挡住了细缝,现在它察觉到细缝有动静,转过身来盯着细缝。
熙的心砰砰狂跳,生怕怪兽发现了她,一伸利爪把她抓过去咬一口。
还好,这条六腿的怪兽只是停留了一瞬,立刻跟上了兽群。熙见离开了才叫起来:“这条从从跟画上的不一样。”
延维好奇道:“有什么不一样?”
熙回答:“非常的凶恶!我记得画上的从从是一种温驯的动物,但是方才那只,好厉害!”
延维道:“莫非是受了这片山水影响?我记得我小时候捡到一只幼小被抛弃的从从,很乖巧。”
熙道:“也可能是受了雾中的妖气影响。”
延维道:“让我看看。”
熙道:“它已经跑开了。”
延维听完竟比方才还吃惊,忙问:“它们跑向哪了?”
熙道:“好像是村子。”
延维道:“糟了,它们要袭击村庄。”
对于弱小的熙来说,看到妖兽的第一反应自然是躲避以求生存,但对于延维来说,他具有与生俱来的对他人的责任感和道德感,所以那夜延维虽搞不明情况但对玄衣人出手时也带着愤慨。这时小熙也才反应过来,忙道:“我们去看看!”
几人出了竹棚,在雨中结了个小结界,然后穿过暴雨飞向庄村,见那群六腿的猛兽果然在村庄中撕咬村里的老人小孩,所见之处都是血迹,熙见一个小孩整个屁股都被咬掉了。
延维拔出剑来,但一剑扫过,整个房屋都支离破碎了,在屋中害人的恶兽胸口只是被划出了一道皮开肉绽的伤口。
延维变了神色:“这些猛兽,皮毛太坚硬了。”
小熙点了点头,残肢碎体和血泊中站立的猛兽绿色的眼睛凶恶的注视他们,舌头往胸肌上的伤口舔了舔,在熙心跳停顿想出了各个自己被扑上来的猛兽撕碎的场景时,这只怪异的从从只是转身去下一个房屋。
熙松了口气,与延维都互露难以置信的表情,正在此时,从离村口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跑地声,除了下雨,白色的雾气往这集聚起来,流动的雾气中一道身影破出,奔了过来。
熙和延维原听音觉得奔得过于快,过于用力,而且怪异,到近处才发现,是一个白衣少年,骑在一只魁雀上。
这魁雀生得很怪异,白雀头颇像一张小人脸,脖子长,两条雀腿比人腿还要粗壮许多,雀爪如同虎爪。在地上飞奔时,地面都得震得泥尘飞溅如烟。
这白衣少年,一头白色短发,金色双瞳,鼻梁秀挺,嘴唇透出浅浅的红色,样貌确实俊俏。由于魁雀过快的奔跑,少年两边的广袖在颠簸下像一对羽翅翩然的扇动。
那少年一出现,一群在村庄活跃的从从立刻放下抓住的人,向少年一边追一边发出叫声,又是“从从”,“从从”一堆怪响,数只从从包围了过去,将骑着魁雀的少年包抄起来,越缩越小。在把那少年层层包围时,从从发出了非常高亢的吠叫声,然后往后退了几小步,接着起势猛然的向少年扑去。
少年看起来纤弱,但却想不到,当他手臂从袖中伸出时,手指忽然变作了锋利的利爪,只是这么轻轻挥动衣袖,一挥就削下了空中扑腾的数只从从的头,再一挥,连地上正在作势要扑咬的从从也都被削成几段,从他尖爪上生出的法力像是阔斧巨镰,丝毫不把坚硬皮肉的猛兽当回事。
不多时,围绕着他的地方躺满了十多只从从的尸体。
这时他轻拍了拍骑着的魁雀,那魁雀突然发出了胜利的尖笑,张开雀嘴,从嘴里吐出火焰。把地上的尸块烧着,转眼间烧成了飞灰。
躲在房屋劫后余生的村民才跑了出来,那白衣少年坐在魁雀上,对着众人,浅浅颌首,低头向他们行了个礼。村民们纷纷叫身边的孩童鞠躬,自己也鞠躬作揖,还了个更大的礼。
这时白衣少年就骑着魁雀,调转了头,要离开村庄。
熙指着那白衣少年,轻轻道:“他和那少女都有金色的瞳,而且他的坐骑能吐出皇鸟吐的神火。”
陵于天道:“你说的不错,他与皇鸟有关。”
延维点头:“他的利爪也是。可是,皇鸟的东西又怎会出现在一个郎君身体上?”
三人不再口头探究,一起追过去,好在少年离开时驾驭的魁雀不像来时跑得那么快,他们很容易就在村外截住了他。
那白衣少年躺在魁雀上,身体随着魁雀颇不平稳的震荡而一颠一颠,但他却并不觉得不适,而是悠然的,头枕在一条叠着的手臂,仰向天空,面容露出轻快喜悦的笑容,被他们拦下时,脑袋也只是微微一歪,看向他们低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小熙心想:这个少年我们还不知道他是什么身份,与皇鸟有什么关联,贸然问他皇鸟,万一他也以为是要抢夺他的神力,岂不是树了一个可怕的敌人,他的利爪和烧掉骨头的烈焰,可不是捱鞭子那么简单。
延维显然更早想到,他没有任何不自然,几乎在下一刻就回答道:“喂,你就是白衣少年吧?有人说遇到你就会得到幸福和幸运,这是真的吗?”
那少年听完哈哈哈的大笑起来,笑得身上的衣袖花枝乱颤,然后慢吞吞的坐起来:“赶路人,我可没办法令你们幸福,这番话也不是我夸出的口,我只是竭力为同族做点事,让大家过得更好一些。”
延维道:“同族?你和那些穿白色衣服的村民,是同族吗?”
少年点点头,笑起来时唇边露出一对小小的虎牙,畅快的道:“我与我的族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一带,我看诸位,倒是从别处来的,怎么不继续赶路?若是需要我帮点什么忙,尽管开口。虽然我不能保证达成,但我会尽力。”
小熙这个时候,忽然抢出,递给他一张画纸:“既然这样,那不客气了,请问你见过她吗?”
那少年兴致勃勃的接过画卷,打开看完脸色却变了:“诸位,找我的妻子做什么?”
熙道:“她是你的妻子?”
少年点头道:“当然,凡是见过我们的人都知晓她是我的妻子,我们自小便互相喜爱,如今在一块已许多年了。尔等既从遥远的地方来,应不识我妻,为何要找她?”
那少年一边说话,金光熠熠的眼睛一边闪烁,微微询疑的扫向他们,不过目光里有好奇,但很明朗,没有恶意。
比起少年的直率,小熙几人确实比较犹豫,主要思虑太多,看情形,那少年自然爱他的妻子,若说皇鸟怕少年把他们当作要抓走妻子修炼的修仙人,若说别的又怕误会是看上美貌想要抢夺。
小熙道:“是这样,有一个可怜的人,忽然失去了他的妻子,委托我们帮忙寻找,我们找到这里,发现尊妻有些地方与我们要找的人相似,所以想找出她来,弄明白这件事。”
“啊?”
那少年抓了抓头,读到了熙的话外之意:“一定是弄错了吧?我与我妻子一同长大,自年纪幼小,她就从没有离开过我,一定不是尔等要找的人,若是为了找这个可怜人的妻子,奉劝诸位尽早离去,我族内从没收容过外族,诸位也是我第一回见到的外人,我想,她应没来过这里。”
延维观察这少年,他的言语神态都如同寻常人,但少年确实有想象不到的能力,而看样子他绝没有撒谎来隐瞒什么,延维背上的琴忽然发出欧欧喳喳的难听的声音,看来他是学到了人的精髓,开始哭泣了。
少年被吸引:“什么声音?”
延维忙道:“奥无事,那是我的琴,绑得太紧,会擦出一些轻声。”
熙道:“可我这个可怜朋友,一旦有点执念就非做不可,不然会杀死我们,你可否略施帮助,引我们去见你的妻子?”
延维心想:这说话闪躲吞吐的劲,是个人都会拒绝吧。
那少年看看熙这一脸谄媚奉承的笑。再看看延维这一脸严谨内敛的严肃。最后看看陵于天这块板在一起的无风无澜的石面。然后道:“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