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哪个人big胆敢暗算她!
桑落默默捏紧被角:“那能治吗?”
温千峰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旁的倒好说,我起初怀疑有人长期喂毒,但心脉挫断,怕是连神医出山都救不了。”
罢了,指不定她死了就能回去了。
桑落心底盘算着,帮桑黎解决完温灼这个大麻烦要多久。
“温爷爷,”小姑娘向后仰躺,开了个冷笑话,“我活下来是不是因为我先天绝脉,修补心脉之后就能一人抵万军?”
温千峰思索一阵,很认真的告诉她:
“一人抵万军应该是做不到的,但按脉络来看,你原先确实是先天绝脉,想来就是因此遭了暗算。”
天,她要拿女主剧本的话,绝对是那种能修补心脉回来大杀四方夺帝位的大女主吧!
好好好,做梦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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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治不了,那温爷爷答应我两件事,”桑落毫不客气,也丝毫不要脸面地加码,“第一件事,若是我找到了伤我心脉的坏人,温爷爷能帮我杀了他。”
“第二件事,我会管那位脑子不大好使温家小公子的学业,温爷爷别生气就是了。”
温家老爷子没忍住笑出了声:“小姑娘,你才五岁,好歹那臭小子也比你大个三岁,你一副教育孩子的口吻……”
温灼前几日回来就嚷着说有一个小姑娘骂他丑,看来就是这位临安公主了。
这性子,不像她爹,也不像她娘。
“好,临安公主,我就答应你,”温千峰心道一声可惜,“那你也答应我,和温灼好好相处。”
他当年闯荡江湖,身旁之人众多。他温千峰是替后辈闯出了一个爵位,让温家举世闻名,却也导致了温灼这小子八年没有一个朋友。
老实说桑落觉得他们相处得挺好,有一种互扯头花的闺蜜感。
反正,她又不是女主,这话留着给她阿姊比较好。
小女孩想着总归先答应了,于是奶声奶气地回答道:“好,我答应温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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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灼被带到了落霞殿跟前,他家老爷子让他在殿外好好待着。
他在来这的路上看见了前几年封赏的新娘娘,情绪极不稳定,怒气冲冲就从落霞殿里跑出来了。
老实说他觉得桑落那暴发户式打扮就有够离谱了,没想到她这位后娘,曾经的李娘子,十六七岁的年纪穿得和二十多岁的妇人一般。
他待了没一会,桑黎就也来了。
一滴泪悬在眼眶欲落未落,带着破碎的美感,满是伤感地盯着他。
四目相对,她又扭过头,偷偷擦了眼泪。
不是,桑落死的几率肯定比他死的几率小吧?
算了,反正所有人都视温家为豺狼虎豹,桑黎这样才是正常的。
反倒是桑落,她那样才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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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
温千峰缓步下了台阶,看他一眼,顿了顿:“姑娘是好姑娘,就是可惜了。”
温灼蓦然抬眸,有些不明白“可惜”是指什么。
他随爷爷出宫上了马车。
老爷子脱了手套,抱来个汤婆子,淡淡开口:“临安公主兴许活不到十五岁。”
温家小公子一愣:“为什么?她不就是体弱吗?”
“别和我说你小子没发现她身体差的过分夸张了,”温千峰长叹一声,“天资聪颖,先天绝脉……若非心脉被毁只能以参汤吊命,这皇太女我可是要站队的。”
心脉被毁,那也说得通了。
风一吹就倒,跑两步就喘。
“一出生就被毁了心脉,活到现在已经是个奇迹了。”
“至于下手的,约莫也就是宫里那档子事了。”
温千峰啧了一声,讲了个冷笑话:“可惜啊,说不定你能混个皇后当当。”
温灼立刻反击,眼看就要再一刀砍龙头了:“谁要当她皇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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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桑落又休学了半个月。
除了桑黎之外,温灼被她亲爱的皇帝爹特许入殿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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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落熟稔地使唤温灼帮她剥瓜子。
她望着温灼不卑不亢的模样,觉得他这几天真的很反常。
是她要死了还是他要死了,这不会是什么临终关怀吧?
“温灼,”桑落夸张地抬手抹泪,带着哭腔问道,“你实话和我说,我还有几天?”
温灼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起来,慌乱中把垫在水果刀下的帕子拿了递给她:“不是……你哭什么啊?”
桑落往后缩了缩,假哭地更夸张了:“……你还拿脏帕子给我擦眼泪!”
温灼:……报一丝。
“我爷爷和我说,”小男孩伸手,颇有些不自在地揩去她眼角泪珠,“你可能活不过十五岁。”
桑落闻此立刻停止哭泣,震惊道:“能活这么久?”
温灼不解她的思路:“十五岁也算久?”
桑落一撩头发,换了个姿势舒舒服服地躺了下去,稍稍探头,叼走温灼手里的糕点:
“每个人想法不一样嘛,一个人生下来,都有要做的事,十年,足够我做完我想做的事了。”
她伸手去掐温灼的脸:“所以别给我整这出,你要反抗懂吗?你可是温小公子,堇朝一霸!”
温灼没什么反应,定定地望着她。
末了,开口一句:“那你要做什么?”
桑落梨涡浅浅:“我是为你而来的呀。”
温灼一时呆住:“……我?”
“开个玩笑,”桑落松了手,“我的追求是吃喝玩乐,目标是星辰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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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黎提着裙摆步入内殿,看见坐在床边的温灼别了别嘴,有些不满:
“你怎么又在这。”
温灼正在和桑落对狙:“果然没什么追求。”
桑落哼了一声,不屑:“你有追求?”
她扯了扯桑黎的衣角:“阿姊,你可得离这人远点。”
“小妹也得离他远点,”桑黎剜了温灼一眼,“我看他就不是什么好人!”
桑落猛点头。
温灼“切”了一声,倒了盏茶坐到软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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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黎兴奋地同桑落讲了自己才听来的消息:“小妹,下个月就要过年了,父皇说下周的诗会上会赠你一份礼物!”
桑落:尊嘟假嘟?
“阿姊没有吗?”
“我课业不好啊……”桑黎别开眼,“父皇说小妹骑射与马术算入平均课业还是学宫第一,理应有奖赏,还让兄长们向你学学呢!”
“那确实,”她嘚瑟地朝温灼投去一个眼神,“你也会来的吧?”
温灼无语且不耐烦,但是答应了:“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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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件事,本来有可能会招来她那几个哥哥的忌惮。但她体弱是众所周知的事情,皇族不会要一个体弱多病命不久矣的太女。
故而她连被忌惮的资格都没有。
桑落四十五度角仰望天花板。
她小学的时候羡慕那些体弱多病的同学,觉得他们能时常请假休息,光明正大的逃学,简直是福报。
真正变成那个体弱多病的同学,也并没有那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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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钗错落繁杂,也就成婚时新娘子的凤冠要比她头上的繁琐了。
诡异的,不知是不是桑落的脸过分甜软了,她内里一件素白衣衫,外头裹了一件带容貌的红色披风,满头金灿灿,却不落俗尘,反倒还……挺好看的。
依旧很可爱。
小女孩似乎是意识到目光,回眸一望,在棠儿怀里朝他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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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桑落毫不客气地占了座位。
她那皇帝爹后半场才来,前半场洒洒水,摆烂就行。
桑落刚要趴在桌上睡会,她那脑子指定有点大病的三哥又来给她表演节目了。
桑宁故作风雅地拿了把扇子,但他也才十岁左右,显得分外滑稽:“小妹,你可是学宫课业第一啊,不作诗一首?”
我作你麻花!
桑落颇有些无语,缓慢扶起身。
桑宁脑子确实是有点问题的。她才五岁,诗作的不好也没人会说她什么啊,而且她桑落,最大的优点就是一张比墙厚的脸皮。
「钱塘菡萏青,碧纱含露清。
从容不可见,疑是不胜生。
八月风光静,三千树影轻。
方同万里客,更有一年星。
来往来何在,思君在远征。」
韵发正是压的差不多,立意她也不清楚,反正藏头诗的重点是“藏头”——钱从八方来。
钱从四面八方来!姻缘殿前她不屑一顾,财神庙前她长跪不起。
不求姻缘不求权,只求钱来还是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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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愧是学宫第一,年仅五岁就能作诗了!”
桑落:这也能夸?
那些拍马屁的文人墨客不知何时已经把她的座位围了一圈,感叹:“可惜了啊,真是可惜了。”
虽然今年她大哥没在吧……这帮子人拍马屁也该是去拍二哥的吧?还是说是来拍她的马屁以此来彰显对她大哥的忠诚?
有这个必要吗,她过几年不就归西了。
桑落连忙寻了个由头打算跑路,伸手就要棠儿抱了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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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黄的衣袖被撩起,伸手拾起桌上墨迹未干的纸张。
众人连忙俯首叩拜,高呼吾皇万岁万万岁。
堇朝,明德帝桑帧,原著中唯一一位对桑黎没有好脸色的人。
在众多皇子公主中,他独独偏爱桑落。
偏爱到什么地步呢,就是原著中明明是桑落要推桑黎落水,反倒自己落水丧命。他清楚这件事,却依然把桑落丧命这件事归咎到桑黎身上,斥责她为何要躲开,不知道妹妹身体不好么?
这种偏爱她反正是没感受到。
因为这五年,除了过节那几天,她相当于没见过这位爹爹。
起初她还觉得奇怪,这皇帝这么偏爱桑落,她还嫉妒桑黎得到了爹娘的爱,这不是又当又立吗?
现在真正成了桑落,她就理解了。
爹的疼爱她感受不到只余冷落,后娘的恨感受的明明白白。
除了桑黎和大皇子桑淮,皇子公主里就没几个对她有好脸色的。再加上桑淮大部分时间都在外带兵,自己身体还不好。换谁都要抑郁的。
也许是前世的记忆一直存在脑海里,下意识会自我心理防御。
她活到现在真的太不容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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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帧率先免了桑落的礼,将人抱到手臂上,轻笑一声:“朕的阿落果然厉害。”
桑落身体如躺尸一般僵硬,有些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