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非睁开眼,环视四周。
心里发问,她居然完好无恙地躺在床上。
此刻,何非正抓着一个暖炉?低头一看竟是男人的手——如炉子暖人。手的主人正温柔对着她笑,还用空闲的那只手替她撩了撩,遮住眼睛的刘海。
何非这才看清男人的长相,白的肤红的唇。五官端正,面部线条流利。刚睡醒头上翘着一根呆毛,嘴角微微笑意,勾人放松警惕。
但最让人放松的还是男人的眸子,清澈纯净,抵住了五官给人的成熟感,增加了几分少年意气。何非猜测此人不过二十出头。
介于成熟与不成熟之间的尴尬年纪。
“我不是在淋雨吗。”何非弱弱发问。
徐朝生挑眉,点点头。
“那我怎么在医院。”何非虚弱地抬起正在输液的手。
“也许,你大冬天淋雨发烧了,倒在我的车边,正好被我救了。”徐朝生笑着解释。
难怪在家就忽冷忽热,到底还是发烧了。
何非一囧,“哦,那不好意思,你救我一命。”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毕竟你一直牵着我的手,似乎很是惬意。”徐朝生动动手指,撇开脸笑。
何非连忙松开,手上的暖流瞬间消失,心脏忽而一停发出信号,大脑收到信号急切找回热源,终究理智占上风。
“那个,你花了多少钱,我转给你。”何非没有接触过除工作以外没用血缘关系的异性,理智让她保持清醒,不能漠然领别人的好。
“好呀,加个微信。”徐朝生拿出手机,界面调到个人名片,“你扫我。”
“其实不用那么麻烦,你直接出示收款码就行。”何非盯着徐朝生的手。
“这样更麻烦。”徐朝生皱眉,催促她,“快点扫,我还要去买早餐,”又随口一句,好像他们相识已久,“对了,早餐钱平摊,我不客气。”
何非摸到包,掏出手机:“没电了。”
“哦,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买。”徐朝生没太在意,思索早餐式样,“算了,你只能吃点便宜的。”
徐朝生站起身,何非才知道这人的高大,大约高她二三十厘米,宽肩窄腰比例优秀,妥妥九头身。
时序孟冬,只穿着薄薄的黑色冲锋衣御寒,也不怕冷,只是为什么穿九分裤露出脚踝。何非思考出结论:年轻人过冬,果然还是要风度。
“我叫徐朝生。”徐朝生突然回头,何非偷窥被抓包,眼神飘忽佯装在找东西,徐朝生笑出声,“并且,我知道我长得帅。”
何非羞赧,直直盯着徐朝生的眼睛,但占下风:“我叫何非。”
“菲菲公主的菲?”徐朝生漾着笑,孩子气的问。
何非摇头:“非同凡响的非。”
徐朝生点头,耍帅插着兜,踢着正步搞怪离开。
“嘁,小屁孩。”何非连忙躲进被窝,不敢露出羞红的耳朵和脸。
何非数着最后一滴药水滴完,立马按下呼叫器,护士应声寻来。
拔出针,递给何非一只棉签的时候护士都很镇定,直到何非开口:“请问守着我的那个男孩子在这里呆了多久?”
“你说你男朋友?”护士还假装镇定收拾药水,“他在你床边守了一夜。”。
何非尴尬开口:“其实他不是我男朋友,我该怎么还他这份恩情?”
护士终于按捺不住激动,虚圈着她的胳膊,眼里泛着星光:“姐妹,姐妹,把你弟弟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我们科有不少他的小迷妹。”
何非愕然,就一天,不,一晚上,就睡一觉,徐朝生就有不少小迷妹!!
果然年轻就是吃香。
“那个,其实他也不是我弟弟。”何非如实说。
“噢~,”护士一脸磕到了眯眯眼,“原来是你的桃花,果然是有缘人。”
“什么有缘人?”何非不解。
“就是我今天早班闲着无聊给你算了一卦,卦上显示你的正缘就在身边。”护士贴近何非的耳朵神秘说。
何非一脸不信。
“真的,我不是业余的。”护士眼里写着专业。
“什么卦?”
护士比了个噤声手势,满脸高深莫测盯着何非。见何非被唬住,才笑笑说:“八卦。”
“现实中哪有那么多小迷妹,我们每天忙得要死,哪有时间看男人,”护士说,“只是我看你们两个颜值都好高,嗑嗑cp喽。”
何非被夸奖,尾巴翘起来不知收敛:“你看得出来,我比他大。”
“年龄不是问题,就当还他的情。”
护士走后,何非下床把手机充上电,上了个厕所,徐朝生大包小包提着早餐回来了。
“坐过来吃饭。”徐朝生向她招招手,何非踱步慢近。
“青菜白粥,你试试咸淡。”徐朝生咬了一口汁水横流肉夹馍,囫囵说。
一桌子的吃食,没几样她能吃的。
“还真是便宜的,”何非搅粥,竟想从中找出一丝肉,“我是会少你的钱?”
“食堂就剩这么点清淡食物。将就点,待会回家吃点好的。”徐朝生略带抱歉看着她。
回家,她才从家里逃出来,还回什么家。
何非没有说话,慢条斯理地喝粥。
用餐毕,徐朝生收拾好餐桌,对何非说:“走吧。”
“走去哪?”何非疑惑。
徐朝生走近何非,摸摸额头已经退烧了,笑说:“送你回家,你不会想赖这不走?”
何非张了张口,不知如何解释她现在还没找到下榻的地方。
“这是vip病房,一天一两千。”徐朝生帮何非收拾好行李,“走吧。”
“我没有要你让我住这。”
徐朝生脸色一沉。
何非自觉说错话,找借口:“我先去洗漱洗漱。”
徐朝生无奈落座等人。
终于挨过二十分钟,洗手间门被敲响。
“便秘吗?”徐朝生不温不火,“我叫医
生给你开个药,这儿正好是医院很方便的。”
“马上。”何非闷闷地说,按下冲水键,假装真上了厕所。
出了门,何非一动不动。
“你昨天是离家出走吗?”徐朝生一击毙命,何非没吭声,又说,“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小把戏。”
何非一紧张就想撇清关系,牛头不搭马嘴的来一句:“谢谢你昨天带我来医院,住院花了多少钱,我转你。”
徐朝生坐在沙发上,手机放在桌子后双手搭在膝盖上,撑着脸,好整以暇地说:“你扫我。”
何非照做:“你给我个数。”
“也不多,就两千块钱。”徐朝生盯着何非,要是何非抬头,就能见到他脸上憋着笑。
何非微皱眉,肉疼的向徐朝生转好钱,才轻松地说:“好了,我们两清,你可以不用管我了。”
徐朝生抿嘴点头,嘴边出现两个浅浅的酒窝,何非视线一闪而过。
“嗯,那我送你回家。”徐朝生坐起身,“好人当到底。”
“好。”何非妥协。
坐上徐朝生的车,何非局促不安,这大千世界没她一个落脚点,说出来可能还会遭到比自己小的弟弟可怜。
“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行。”何非淡定指路。
徐朝生从后视镜中看了她一眼,才发动车子。
车子平缓前进,何非随口搭讪:“出来旅游?”
“嗯,毕业游。”徐朝生淡淡开口。
何非心想,还真遇上清澈愚蠢的大学生救她一命了,“和朋友一起?”
“一个人。”
何非打量起车内空间,后座有一只大大的猴子玩偶正咧嘴对她笑,中控台上放了一盒糖,盖子虚遮,何非口里无味,询问:“这什么糖?”
徐朝生瞥了一眼拿出一颗丢给何非:“自己看。”
“陈皮糖呀。”何非撕开包装衣扔进嘴里,满口酸涩,皱紧眉头说,“真酸。”
徐朝生一脸不高兴,拿出一颗糖用牙齿撕开,含了几秒舌间传来丝丝甜,说:“明明很甜。”
“酸掉牙的糖还拿出来待客。”何非把自己放在主人位有恃无恐,明明她和徐朝生才认识不到一天。
“我这是备在车上防晕车。”徐朝生不怒反笑。
“车上就你一个人,司机还会晕车?”何非继续攻击。
徐朝生幽幽盯着她。
“行,我还得感谢你送我回家。”何非又拿起一颗糖贴心撕开一个口递给徐朝生,“你可别晕车,我还在你车上。”
徐超生咬碎嘴里的糖,咂咂作响,唬她:“上了我这艘贼船,你还想安然无恙的下车。”
何非还没接话,车子猛的停下。
惯性倾斜,何非的手四下寻着力点。待车停稳,长吁短叹心有余悸:“下次稳重一些。”捡起落在地上的糖丢出车外。
徐朝生不语,手攥着胸口的衣服,脸色苍白,脖子上青筋暴起,胸口起伏不断,极力忍住自己的不适,双手颤颤巍巍从扶手箱里拿出一盒药倒出一颗,干吞。
何非被这阵仗吓住,忧虑地目光四处乱瞄,从夹缝中找到一瓶水,递给他。
徐朝生闭眼缓和下来,何非拧开瓶盖递给他,打趣:“你这真贼船,我还下得去吗。”
徐朝生睁眼,接过水喝了几口。气息平稳,嘴唇依旧苍白,戏谑地看了何非一眼,见她毫不畏惧:“我要是死在车上,你可脱不了干系。”
意思是你可不能抛下我。
何非见眼前人还能和她开玩笑,才放下心来,开口告别:“我家就在前面,你不用送我了,回家去吧。”
何非不领情,借口下车。
滴答一声,徐朝生锁紧车门,低沉的嗓音在车厢里盘旋,如重拳出击砸进何非的耳朵里,令她心跳加速。
“想不想来一场极限二十四小时逃亡?”徐朝生盯着何非的眼,眼底全是恣意,“我每天必须按时服药,现在我的药没了,敢不敢和我呆二十四小时,然后各回各家。”
何非一怔,嘴里的糖泛出甜味,甜的腻人。
“如果明天,你吃不上药会怎样。”何非担忧。
“会死喽。”徐朝生快速回答,好像有药没药都无所谓,要的就是刺激。
“好,明天过后各不相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