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不要靠近！”
一直关注着人鱼的动静的警卫队长一个箭步冲过来挡在房君灵前面，举着枪瞄准缸中人鱼。
“没事。”
房君灵伸手把警卫队长拨到一边，走到水缸前站定。
而朝着她冲过来的人鱼也在即将撞上玻璃的那一刻猛地刹车，直立着悬浮在水中，瞳孔重新变成蓝色，抵着玻璃的指尖上骇人的指甲缩回去，扭曲的面容恢复平静。
房君灵和人鱼四目相对了一会儿，才有些满意地伸手隔着玻璃点了点人鱼的脸，“果然高等血统的人鱼更漂亮。”
话音刚落，缸中的表情冷傲的人鱼就再次张开了嘴，不过不同于之前展示自己傲人的獠牙，他的嘴巴张张合合，似乎是在说话。但隔着水缸，没人能听见他在说什么。
不过就算能听见，人类应该也听不懂人鱼的语言——至少在场的其他人是这么认为的。
只有一直贴脸观察着他的房君灵通过他的嘴唇的张合读懂了他在说什么，他说的不是人鱼语，而是人类的语言。
他说的是：“美丽的生物，本王子要把你带回第三海域。”
于是房君灵噗嗤一下笑出了声，“蠢鱼，有意思。”
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居然还搞不清到底谁是困兽，果然是个笨蛋。
缸中的人鱼在她说完之后就皱起了眉头，正想张嘴说些什么反驳她的话，大厅中突然响起一声洪亮的怒吼勾走了房君灵的注意，也顺带着勾走了一直关注着房君灵的人鱼的注意。
“梅君灵！！！”
房君灵脸上的表情瞬间消失，眼神冰冷地看着来人——正是刚收拾好的竺繁气势汹汹地走进来。
“你在叫谁？”房君灵的语气之冰冷让铁面无情的警卫队长都抖了一下，竺繁亦然。
看着面色黑沉的房君灵，竺繁浑身的气势有一瞬间的萎靡但转瞬又旺盛起来。
“姐！”竺繁换了个叫法，“你居然把我扔进水里？那可是海上风暴啊！！我真的可能会死的！！你**有没有心！！我做错什么了我？！”
房君灵轻飘飘地瞥一眼识相地避开她的雷区的竺繁，收起那股冷气，“死不了，我做事向来有数。”
“不是...那你也不能把我扔水里啊？万一呢？你是不是故意整我...啊啊啊！！”
竺繁一开始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这个奇怪的大水缸，但因为注意都集中在跟房君灵发火上，所以直到现在才意识到眼角余光中出现的那点奇怪是什么。
人身，鱼尾...人鱼！！
竺繁被眼前看到的生物震惊到腿软，他一把拉住警卫队长才让自己没有直接一屁股坐到地上。
竺繁揉了揉眼睛，拍了拍警卫队长的手臂，“不是...你6.0的视力能看见他不仅没有腿而且还长尾巴了吗？”
警卫队长把竺繁提起来，“能的，繁少。”
竺繁突然就结巴了，“姐姐姐，你你你，他他他，真真真的...？”
房君灵重新坐回椅子上，坐姿随性恣意，“眼见为实。小饭桶，这个泳游得是不是不亏？”
竺繁呆呆地站在原地看了一会儿，艰难地消化着人鱼是真的我现在就看到一条人鱼我掉进海里被人鱼救了我姐居然抓到一条活的人鱼的信息。
半晌，竺繁才咽了咽口水，缓慢地驱动僵硬的四肢，同手同脚地往后退到房君灵坐着的椅子后面。
“姐...啊啊啊！！”竺繁紧紧地抓着椅背，正想凑近了房君灵的耳边说话，谁曾想刚才一直安静的缸中人鱼看到他的动作突然变了脸色，长着尖利指甲的手摁在玻璃缸上，朝着竺繁露出了自己满嘴的尖牙。
房君灵依旧是那个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警卫队长默默举起了枪对着缸中人鱼，黄主任一只手摁在麻醉剂的发射按钮上，竺繁则直接被吓到了椅子底下。
见自己的威慑力如此大，缸中人鱼抱起了手臂，眉尾吊着一些得意。
房君灵看那人鱼一眼，踢了踢椅子底下伸出来的脚，“起来，小饭桶，真是胆大如鼠。”
竺繁颤颤悠悠地想爬起来，却总觉得脚底打滑。警卫队长一只手举着枪，空出另一只手再次把竺繁提起来。
竺繁再次双腿直立，看一眼又恢复了之前那副人畜无害模样的缸中人鱼，又看一眼满脸不在意仿佛抓到一只人鱼不是什么大事的房君灵，沉默了一会儿才又说，“姐...不愧是你。但这回我不玩了，我要下船！！我要回家！！”
“哦，又不是我让你来的。”房君灵用下巴示意警卫队长，“既然要下船现在就下好了。”
得到授意的警卫队长点头，把竺繁拎起来往外走。走了一段距离之后，竺繁意识到不对劲，跳起来像只考拉一样紧紧地抱住警卫队长的手臂。
“不是...姐...姐我错了，我不想下船了，我回房间睡觉行不行？姐，姐！！不要啊！！姐！！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房君灵面对竺繁的求饶毫无反应，只是重新专注地端详起缸中的人鱼。至于竺繁，又不是真的会把他扔下去，不过是吓吓这个蠢货罢了。
缸中人鱼亦坦荡地回视过去，甚至还在水里翻身游了几圈展示自己美丽的金色鱼尾。好像在说，你看，人类，本王子如此强大且美丽，跟着我绝对不亏。
不可否认的是，这条人鱼的鱼尾的确很美，尤其是尾巴尖，薄得透光，随着主人在水里的游动柔软地摆动着，像是一只金色的蝴蝶。而且这条人鱼尾巴上的鳞片也不是纯粹的金色，而是尾部带着一点赤红，有点像池子里养的锦鲤。
不过房君灵完全不吃这套，只是嘬了一口浓稠的红酒，无情地评价他的脑子，“真是条蠢鱼。”
看了一会儿，房君灵就有些兴致寥寥。她拍了拍并没有任何灰尘的裤子起身，背对着鱼缸，走到控制室门口，跟里面的黄主任说，“看过了也不过如此，把他放回海里吧。”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人鱼捕捞上来的黄主任：很无语但在意料之中。
“大小姐，我们是奉了梅总的命令出海捕捉人鱼，把他放回去了我们没办法跟梅总交差...”黄主任很为难，房君灵是小祖宗没错，但他们的金主另有其人。
“老头子问就说是我让放走的，你让他来找我。”
黄主任一脸犹疑，和身侧的其他实验人员交换了几个眼神，“大小姐...没有梅总的命令，我们不能...”
“你们把这条鱼扔回海里，或者我把你们扔进海里，你们自己选一个。”
黄主任/实验人员：...
在见识了房君灵亲手把自己表弟扔进海里当鱼饵的光辉事迹之后，黄主任等人一点也不敢怀疑房君灵这话的真实性。
“...是。”黄主任一口气憋在胸口，应了一声。
房君灵点头，离开的脚抬了一半顿住，又加了个条件，“不许动他，也不许留下任何相关的资料。”
“...好的。”横竖都是要死，多一条罪名好像也不多。
缸中人鱼一直紧紧地贴着玻璃盯着房君灵的背影，因为看不见她的脸所以一点也不知道她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她丢下自己离开了。
人鱼巨大的尾巴狠狠地拍在玻璃缸上，整个游轮都震了一下，但于事无补，房君灵的身影已经彻底消失在大厅门口。
黄主任转头看缸里躁动的人鱼，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光芒。直到人鱼即将进入狂暴状态，助手上前提醒，他才堪堪回过神来。
黄主任叹了一口气，挥了挥手，“下麻醉。”
情绪有些混乱的人鱼的尾巴上再次传来熟悉的刺痛，麻痹感席卷而来，意识瞬间就陷入空白。
黄主任带着人把昏迷的人鱼扔回大海里，有些依依不舍地看了一会儿，才咬咬牙转身回到游轮里。
房君灵从大厅出去之后就直奔自己的卧室。
在走廊上，警卫队长兜里的手机震动一下，他掏出来一看来电显示联系人的名字，无语了两秒，没摁接通，先递给前面的房君灵。
“大小姐，梅总给您打电话了。”
房君灵侧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用两根手指捏着手机，下一秒手机就划开一条完美的抛物线准确无误地跳进了海里。
警卫队长：...反正不是我的手机。
卧室门嘭地一声合上，房君灵走到酒柜前面，给自己倒了一杯伏特加。她才喝了一口，房间里的原本黑着的电视屏幕突然闪了一下亮起来，一个发尾灰白的老头出现在上面，正是好不容易找到了强一点的信号接上游轮通讯的梅殊。
“你还要这样胡闹到什么时候？”
“下辈子吧，你努力一下应该能活到那一天。”房君灵抱着手臂，随意里有些真诚。
“梅君灵！你是不是要气死我才满意？”听见房君灵这么说，梅殊气得脸都歪了，“你不打一声招呼自己跟着上船出海也就算了，现在又逼黄主任把那条一级人鱼放走，你知道我费了多少人力财力，费了多少心血才抓到他吗？”
“不知道。”房君灵的手指轻轻地蹭着酒杯外壁，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也不想知道。”
梅殊一口气哽在喉间，心率飙升到手腕上的手表都开始发出尖利的警报声。他深呼吸了好一会儿才冷静下来，“我已经派了船去接你，你跟着他们立刻回到陆地上来，不要再干涉黄主任那边的行动。”
“你说什么我就要做什么，凭什么？你哪位？”
“梅君灵，我是你父亲，你这是什么态度？”
“让你少管我的事的态度。”
“我做这些事情都是为了你好，你到底明不明白？”
“你是为了谁你自己心里清楚，我早就说过我不需要。”房君灵在沙发上坐下，将杯子里的酒一口喝完，“我再说最后一遍，少管我的事。”
“你...”
梅殊才回了一个字，房君灵手里的空杯子就被狠狠地摔在了电视屏幕上，蛛网似的裂纹迅速爬开，屏幕上梅殊的脸闪烁了一下就彻底黑屏。
玻璃碎片飞溅，一片边缘尖锐的碎片在房君灵白皙的手背上划开一条长长的伤口，鲜血瞬间涌出来，顺着她弯曲的无名指往下流。可房君灵却好像没有痛觉一样，直到鲜血滴落在她露在外面的脚踝上才侧头看了一眼。
手背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房君灵走进卫生间，打开水龙头。左手上红色的血迹被水流冲洗干净，房君灵的手背干净如初，就像那条伤口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