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君灵这一觉睡得出奇的安稳,只是隐约地觉得被子好像比平时要更重、更冷一些。
房君灵睁开眼,入目是一丛金色的杂草。
房君灵:...?
眨了眨眼,房君灵才想起来自己今天早上去捡了条鱼回来这件事。
乔圩睡得正香,房君灵直接把被子底下缠着自己的尾巴一脚踹开,掀开被子下床。
因为离开水太久,乔圩脱水得严重,皮肤表面已经爬满了细碎的裂纹,连原来金光闪闪的尾巴都暗淡了不少。
房君灵神色淡淡看了他一眼就移开了视线,走到窗前两手往外一扯,浅香槟金色的真丝窗帘层层堆叠在窗户两侧。
夕阳在海面铺开,床上的鱼被突然亮起的光线刺了一下,没醒但翻了个身把头缩进了被子里。
房君灵伸了个懒腰,感觉全身的筋骨都完全地伸展开了才转身走回床边。她把被子底下的乔圩摸出来,团吧团吧抱在怀里,走回窗前然后把窗户打开。
房君灵微眯着眼睛瞄准了几秒,金色的鱼球划过一个十分的抛物线落在大海中央,激起一个零分的水花。
好好地睡着觉却被人扔进水里的乔圩的脑子有一瞬间的呆滞,往下沉了一段才回过神来,慌乱之间手和尾巴各动各的,挣扎了有一会儿才浮出水面。
身后巨大的太阳将乔圩金色的头发染成红色,他一脸茫然地仰头。
因为隔得有些远,乔圩只能看见站在船窗后的房君灵小小一颗头。
嘭地一声,房君灵利落地把窗户关上,转身消失在乔圩的视线中。
乔圩:...?我是谁我在哪儿发生了什么?
悬日,孤鱼,巨轮。
乔圩满脑子的海水缓慢地从耳朵里流出来,却怎么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直接被美丽的生物扔了出来。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朝着那艘大船游了过去。
船上。
房君灵把乔圩扔进海里之后就给厨房打了个电话,让他们送点吃的过来。
用餐完毕,房君灵出了房间,下到一层甲板上。侍应生把酒放下之后就走了,警卫们也守在远处。
房君灵靠着栏杆坐下,纤细修长的腿从船边垂下。她一边跟家里别墅的管家通话,一边望着远处的海上落日。
“...嗯,能挖多大就挖多大,在我回去之前弄好就行。”
感觉到腿上柔软的触感,房君灵低头,“就这样吧,你看着办就行。”
房君灵把电话挂断,手机扔到一边,向水里攀着自己的腿的乔圩伸出手。
“你要是敢把我拉下去,我就把你的头打爆。”
乔圩握着房君灵的手立刻就松了力气,有些不满地撅了撅嘴,一跃跳上甲板,挨着她坐下。
放松状态下的鱼尾尖被船行进时带起的波浪冲得像蝴蝶一样在水里飞舞,乔圩转头看着房君灵,“美丽的生物,你为什么要把我扔进海里?”
“谁允许你从浴缸里出来的?自己脱水了不知道吗?”
乔圩愣了一下,伸出手看着手背上面已经重新变得饱满的皮肤。
原来美丽的生物是因为关心他,为了他着想啊。
乔圩笑了一下,朝着房君灵靠过去却在半路上被一只手坚定地抵住。
“浑身都是海水就不要往别人身上凑,知道吗?”
“好吧。”一缕还往下滴着水的金发垂落在身前,乔圩把头发都捋到身后,往后退了一些。
乔圩看了看房君灵身上干燥的衣服,又看了看自己□□且湿漉漉的上半身和尾巴,歪着头在想,美丽的生物这么不喜欢水的话,要怎么样才能让她陪自己待在第三海域呢?让她喜欢上水?还是给她建造一个没有水的宫殿?
房君灵不知道旁边这条鱼满脑子都在想之后要怎么把自己带回家,脑子里过了几百个让她喜欢上水的方法,连在海里造没有水的宫殿的地基都有了。
要是知道的话,她肯定会立刻一脚把他踹回海里。
房君灵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等杯子里的酒都喝完了才扶着栏杆站起身。
警卫队长推着一个轮椅过来,房君灵敲了敲乔圩的脑壳,“自己坐上去。”
“哦。”乔圩顺从地把尾巴抬上船,跳着坐上去。但轮椅显然不是为他量身定制的,坐上去之后乔圩的尾巴还有好长一半在地上。
乔圩动了动地上的尾巴,尾巴尖蹭着房君灵的小腿,仰起头看着她,“怎么办呢?我的尾巴好像太长了。”
乔圩的尾巴尖蹭得她的小腿痒痒的,房君灵眯着眼睛,冷冷地说,“那就剁掉。”
乔圩:?_ ?!_ !
“不行!”乔圩被房君灵的话吓了一跳,生怕她来真的,尾巴尖向内迅速地卷回来,卷成一团缩在轮椅底下。
“现在不就行了。”房君灵扯过警卫队长手臂上挂着的小毯子,扔到乔圩尾巴上,“藏好你的尾巴。”
“哦。”毯子往下滑,乔圩赶紧拉住,整理了一下盖好。
“回去吧。”房君灵转身,警卫队长推着轮椅跟在后面。
乔圩没放好的尾巴尖被轮椅的轮子轧了一下,痛得他忍不住嗷了一声,回头瞪着警卫队长偷偷地呲了下牙。
警卫队长目视前方,装作没看见他的威胁。
房君灵带着推着乔圩的警卫队长回了自己房间,一路上碰见的人被突然出现的乔圩小小地惊艳了一下,但也没有好奇其他的东西。
乔圩虽然金发碧眼的,又坐着轮椅,但长得确实漂亮,大小姐偶尔换换口味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房间门关上,房君灵依旧把乔圩扔回浴缸里,转身出去端了一盘不仅已经切好,而且还叠得整齐美观的生鱼片放在他面前。
乔圩伸出一根手指,用比匕首还要尖利的指甲叉起几片鱼,“这是什么?”
“鱼饲料。”
“我不吃这个。”乔圩有些嫌弃地把指甲上的鱼片甩回盘子里。
房君灵:爱吃不吃,饿死你算了。
“那你吃什么?”房君灵把盘子端到一边,居高临下地看着浴缸里傲娇的人鱼王子殿下。
“有没有整条活的蓝鳍金枪鱼?”
要求还挺多,房君灵掏出手机给厨房打了个电话。对面回复说恰好还有一条,但不是活的,只是整条没切。
“活的没有,整条的有,吃不吃?”
“好吧。”乔圩有些勉强地点了点头。
不一会儿,侍应生就把乔圩要的鱼送过来了。
乔圩勾着鱼尾,用指甲把鱼头整齐地割下来,然后再把鱼从中间剖开,轻轻一划就完成了脱皮去骨,然后抱着大块的红色鱼肉直接张嘴咬了一大口,密集尖利的牙齿把鱼肉搅得稀碎。
房君灵撑着脑袋饶有兴致地看着乔圩进食,见他把鱼糜吞进肚子里的时候不自觉地微微皱着眉头,问他,“不好吃?”
乔圩把剩下的鱼肉一口塞进嘴里,诚实地点了点头。鱼是好鱼,但没有海里现抓现啃的新鲜好吃。
“你现在一条小债鱼,要求不要太多,我这儿没这个条件给你现抓。你把债还了,自己回海里想抓多少抓多少。”房君灵笑得资本主义。
“哦。”
看乔圩吃完了,房君灵拍拍袖子,起身出去让警卫队长进来把浴室里的鱼头鱼皮鱼骨什么的收拾掉,指望王子殿下自己收拾显然是不可能的。
房君灵出去之后就没有再回来,乔圩摸着只饱了一半的肚子,尾巴在身下来来回回地搅着水玩,弄得整个浴室的地板上都是水。
乔圩仰着头看天花板上发光的圆球,过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些什么,从浴缸里爬出来,蹦蹦跳跳着出去,在房间里环视一圈,没发现房君灵的踪迹。他又蹦到门口,研究了几分钟才打开门,贴在小小的一条门缝上问外头守着的警卫,“美丽的生物去哪里了?”
“啊?谁?”警卫懵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问的是房君灵,“大小姐在船尾的娱乐室。”
乔圩歪了歪头,顺着警卫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耳朵动了动,听见了一些有些混乱的音乐声。
“哦。”乔圩应了一声,然后有些没控制好力气地把门关上。
里面的门把手震了两下掉在地上,倔强的门板感觉自己的腰好像断了。
警卫:...
娱乐室里。
音响里随机播放的音乐震得人耳膜疼,房君灵手边已经摆了好几个空酒瓶。
房君灵有些兴致缺缺地把手里的牌扔在桌子上,围着桌子坐着的小孩们着急地一个接一个地凑上去看牌面,看清了之后都纷纷哀嚎一声,有些懊恼地瘫在椅子上。
“大小姐,您又赢了。”
“又输了又输了,怎么又输了?”
“您今晚的手气也太好了。”
“再输真的要底裤都不剩了啦。”
“大小姐,还玩吗?”
房君灵揉了揉眉心,从桌子上摸到一盒烟和打火机,一边站起身一边笑,“玩啊,怎么,你怕了?”
“当然怕呀,您这手气简直非人了!”
“大小姐可不止手气好。”
“也教教我们呗?”
“唔,我也想赢一下大小姐的哇。”
“待会儿教你,”房君灵拍了拍那个一头黑发,长相乖巧的小男生的肩膀,往外走,“等我出去吹会儿风。”
“好呀,大小姐说话算数。”
“嗯。”
娱乐室的门在身后关上,耳边清静了一些,夜晚清凉的海风吹过来,将房君灵身上的酒气吹散了一些。
靠着栏杆,房君灵打开打火机点了一根烟,放在嘴边吸了一口,吐出白色的烟雾很快就消融在风中。
“美丽的生物!”
听见熟悉的声音,房君灵低头,看见金发少年漂在海水里,正笑得灿烂地看着自己。
“你又跑到海里去干什么?”
“我没吃饱,所以只好自己去抓鱼了。”乔圩在水里仰泳,金色的尾巴上下翻腾,“你下来。”
“下去干什么?”房君灵又吸了一口烟,站着没动。
“唔...”乔圩鼓着脸颊想了一会儿,说,“不干什么。我想你下来,不可以吗?”
房君灵把还燃烧着的烟在栏杆上摁灭,“下去可以,下水不行。”
“嗯,你不下水。”
房君灵把烟和打火机揣进口袋里,顺着旁边的阶梯下去。
见房君灵肯下来,乔圩高兴地翻了个身,一头扎进水里。
房君灵在船边坐下,平静的水面下飘飘荡荡地浮上来一丝红色,然后就是越来越多的红色。
房君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