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

    后续事宜安排妥当,南宫焱紧绷的神经依旧没有松懈。

    “将军还在苦恼何事?”红昭知晓此次事件颇为棘手,将军已连着多日愁眉不展,但再难总比不过带兵打仗。

    南宫焱看向红昭,缓缓启口:“我们得到了靖王暗中谋反的消息,可截至当下仍未能查到有关他背后的支撑,虽说其身怀蛊惑之术,却迷惑不了整个姚都城。”

    闻言,红昭亦认真思虑将军的疑问:“确实,谋反这般大事牵扯甚广,自古以来无一人仅靠收买些江湖杀手成事。所以,他会使何手段呢,难不成也私藏了一支军队?”

    “倘若真是如此,不至于查不到任何可疑行迹。”南宫焱微皱双眉,忽而提起另一件事,“二公主的私兵有何动作?”

    在此节骨眼上,二公主冒险也要去的地儿大抵是藏兵的黑市,好端端的为何要去?

    “说来也怪,北荒人得了消息出现内部骚动是情有可原,可二公主的私兵亦开始变得不安分。”红昭将获得的最新情报事无巨细地禀告于南宫焱。

    关于私兵内部产生骚动本是出自她的多疑,放在当前紧张局势下,保不准是个契机。

    南宫焱默然思索着情报之间的关联,喃喃道:“大公主和二公主的后盾接连发生异常,得利者当属三公主和靖王二人。”

    提起三公主文祯,她并无私藏兵士更无居高位者的朝臣支持。表象似孤身一人迎战,要么藏得隐蔽,要么手段毒辣。

    虽说此前她与靖王暗通款曲,同为争夺皇位的对手,断然不会真心实意的合作。假使他二人联手先除去大公主及二公主,文祯恐怕是斗不过靖王,以她的聪明才智必定能想到最终后果。

    红昭苦恼道:“简直如一团乱麻,这种有力无处使的滋味着实令人憋屈得慌。”

    “而今宫里宫外皆不太平,这几日我见帝君的气色又差了许多,怕是真要变天。”

    话毕,二人相视无言。

    第二日起连着下了几天的大雨,不知是因着雨天的缘故,各方势力突然变得异常平静,大小骚动已逐渐平息。

    待雨停歇时已至中元节,气温不及彼时那般炎热,拂面的微风带着几丝初秋的凉意。

    近来公务繁忙,南宫焱索性歇在将军府。是日,她一如既往地早起活动筋骨,可今日才换上行头,便见小满急匆匆赶来。

    “将军,宫里的武大人亲自登门,说是奉帝君口谕要接郎君入宫。”

    听闻武悦又来长乐府,南宫焱莫名生出不好的预感:“可是宫里出了大事?”

    “武大人单独与郎君密谈,我们并没听得缘由。不过小的见郎君神情急切,应是与帝君有关。”

    南宫焱不再多问,转身往长乐府赶。待她行至到府门前,恰巧碰上武悦催促安平上车辇,身后竟然还跟着金铭。

    “武大人,何事如此着急,也不给我这个家主传个信就要把我的夫郎带走。”南宫焱面上带着友善的笑意,语气中尽是指责。

    安平见南宫焱踩点回来,终是松了口气。

    武悦倒是不卑不亢,施礼道:“未先行向将军知会一声是我的失职,但万事应已帝君为先。既然将军与殿下碰了面,眼下可不能再耽误回宫的时辰。”

    南宫焱全然不理会武悦,走至安平跟前,又看了眼静默的金铭,小声问道:“发生了何事?”

    “君母病重,让我入宫小住几日多陪陪她,是为尽孝。”安平瞥了眼武悦,凑近南宫焱附耳道,“不知是谁走漏风声,传我们府上收了名神医,此行回宫必须得带着金铭前去为君母诊查。”

    不消说那人八成是靖王,他终究是藏不住野心开始明着动手了么?对于能破解他的蛊惑之术,金铭的存在确实是个巨大的威胁,借帝君的病情请人入宫倒不失为好计策。

    除此之外,尽孝的说辞也颇为可疑。

    南宫焱收起思绪,拍了拍安平的手臂以示安抚,转头向武悦朗声道:“武大人一下子带走我的夫郎和小金医正两人,身边就留个阿福,如何能照顾两人的周全。”

    “宫内会增派下人伺候,请将军放心。”武悦嘴上如是讲,心里却知将军必然要发难。

    “新派的人手能了解殿下平日喜好?”南宫焱高声唤道,“立夏、小满。”

    “在。”立夏与小满异口同声答复。

    “你二人跟着殿下入宫,好生伺候。”

    “得令。”

    南宫焱轻巧一跃率先登上马车,向安平伸手欲扶其上车。

    武悦顿时明白南宫焱的盘算,急忙制止道:“将军,万般不可……”

    南宫焱毫不犹豫地给了她一记凶狠的眼刀,硬生生打断了对方的言语。她狡黠道:“武大人提醒的是,随行之人增多一辆马车过于拥挤,天冬快些去多备一辆。”

    本是安静看戏的安平忽然以手掩面,遮住嘴角压制不住的笑意。待平复好心境,他才将开口:“武大人,南宫焱身为驸马理应有责任同去探望君母,你三番五次出言阻挠是何居心?”

    武悦看这架势深知自己是劝不住,忙改口道:“殿下勿怪,臣心系帝君之病体,思虑不周还请殿下与将军海涵。”

    武悦方才显露出的半分慌神尽数落入南宫焱的双眸,看来此事确实存着蹊跷。她与安平互换眼色,反客为主道:“既然时间紧凑,麻烦武大人赶紧驱车,莫要耽误了帝君的诊治。”

    “将军所言极是。”武悦不得已顺从道。

    南宫焱随后将安平扶上车辇,金铭紧跟其后。

    落好坐,憋了许久的金铭向南宫焱伸出一个大拇指,三人不约而同地面露微笑。

    有南宫焱作陪,不论是安平还是金铭,都觉着心里更加踏实。

    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在街市中急行,碍着车前的武悦,车内三人并未多言。环绕着沉闷的气氛,一行人到达宫内。

    趁武悦与守卫交谈之际,南宫焱嘱咐道:“此番帝君招你们入宫只怕是他人设计,而我只能护你们半日。”

    此话一出,安平与金铭的神情愈发凝重,怕是凶多吉少。

    “有立夏和小满守着,至少可挡暗卫行刺。你俩切莫自乱阵脚,记住我接下来要嘱托的话。”

    南宫焱并非危言耸听,眼下局势不明,深宫内院行事又诸多不便,他们显然是受牵制的一方。然而困难重重也有破除之法,南宫焱长话短说,将路上琢磨好的重要事宜一一交代清楚。

    武悦再次返回领着三人到达帝君寝殿,先行进入内殿禀告,片刻后她跟着姜侧君出了殿门。

    姜祈之顶着一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先是扫了眼安平和南宫焱,冷声道:“殿下前来探病还需旁人传信提点属实不应当,反倒是将军心系帝君的病情当真难能可贵。”

    “侍奉长辈乃晚辈们的职责所在。”

    依据姜侧君的言外之意,南宫焱听得出自己显然不在邀请之列。更可疑的是姜侧君何时开始插手,外界流传他是二公主的支持者,从传唤安平和金铭的手段来看,仿佛得了靖王的指点。

    姜祈之微微颔首,而后将目光落在金铭身上,不禁小声责问武悦:“这便是神医?单凭一个小丫头片子,如何能治得住帝君的病情?”

    武悦从容提醒道:“姜侧君,这是您在帝君面前认定之人。”

    姜祈之气不打一处来,他仅听闻对方是神医,并不知她竟如此年幼。若是她无法医治帝君,自己岂非要与她一同受罚。

    安平失了耐心,开口打断他们的低语:“姜君父再迟疑不定,君母的病怕是会恶化。”

    姜祈之咬牙切齿,无奈道:“都随本宫进来。”

    金铭刚踏入殿内,神情和架势变得全然不同。她仔细观察着里面的情况,只见窗户紧闭仅留了狭小的通气口,帝君则躺在落了帘帐的床榻上,像是昏睡的状态。

    武悦心中虽有疑虑,但手上动作未减,为小医正掀了帘帐,请其问诊。

    金铭只消看了一眼,当即面色不虞地低声呵斥:“病人本就气若体虚,你们还落了三层帘帐断了新鲜气流,是嫌她病得不够重?”

    帝君双眼紧闭,呼吸轻浮不畅,脸色泛白。凭借表象就令南宫焱和安平大惊,即使在来之前早有预料,但实际情况确乎超出大家的想象。

    姜祈之借机恐吓道:“小小丫头竟敢质疑御医的诊断之法,现在承认自己医术不行,本宫还能开恩留你一条全尸。”

    金铭只当那些话如耳边风,反而看向武悦,眼神不容置疑。

    武悦漠然颔首,立刻遣人将帘帐及窗户打开。

    与此同时,金铭为病人问诊。一番检查下来,她的后背已是出了层薄汗。

    她故作冷静道:“帝君积劳成疾,此前又未好好治疗加之以补药为主,现成顽疾难以医治。稍后小民会为其施针,然施针过程凶险恐有变数,还望大人们商量好再行事。”

    众人纷纷看向屋内最有话语权的姜侧君,姜祈之打了几波退堂鼓,责任太大他不敢当,以请示韩君后的借口去找替罪羊。

    金铭被请至偏殿稍作歇息,待旁人松懈,她才向南宫焱和安平说出实情。

    “帝君之症并非单纯的疾病,其中参杂着外因,换言之被他人下黑手。”

    南宫焱和安平皆骇然,随即追问细节。

    金铭正颜厉色道:“倒是没查出受过蛊惑,积劳成疾之因是真,服食慢性毒药是为主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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