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大人喝点水吧。”
清影将手里的托盘放在桌子上,将清水分别交给苏醒过来的苏知远和兰亭。
“多谢清影了,”苏知远接过杯子,并不着急喝,“如今我们是在哪?”
清影说道:“西北边境,自从京城事变后我们几位将军就奉将军的命令,带领全部家眷细软一同来到了边境生活,为的就是以防方一和保存实力,这一年来我们在暗处摧毁了不少冷萧的势力。”
兰亭闻言问道:“清将军的名讳在朝廷就曾听闻,只是公主亲信将军有五位,如今为何……”
清影知道他们担忧和想问的事情。
说道:“二位不要急,李昆将军前往接任将军了,影子则是和张大人在一起在营口等候。”
“不知是因何事情?”
清影道:“两位大人我接下来说的事情还请不要着急,不然不利于伤口修复。”
竟是如此大事,苏知远和兰亭相互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比起知晓他们已经昏迷三天时间还要可怕。
接下来他们从清影的口中知晓了刘清逸被冷萧通缉,又绑架亲人来威胁刘清逸到皇宫一网打尽,幸好刘清逸早有准备先前就派董良和董昭俩人快马加鞭赶到皇宫协助众人一同救了人如今正在往这边赶,不过是冷萧追的严导致路上耽搁了些时间,如今已经和李昆在路上遇见。
这些事情每单拎出来一件事情都足以是惊心动魄,更不要说是俩个大病初愈的人,直接白了脸色,要非是动弹不得的身体恐怕他们现在就要下床。
清影见状,连忙说道:“大人不要紧,将军有信来报他们已经与李昆将军会和相信很快就会回来的。”
“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看到俩人的神色,清影做了补充。
是啊,谁都会希望是平安无事,相信真的会是平安无事。
“是我们急躁了清将军,如今凭借我们的身体就算是担心恐怕都不允许。”苏知远自嘲一笑。
正当清影要说些什么的时候,一个人走了进来。
“没错,你们只要保持心宽体胖的心情对于臭丫头他们来说就是最大的帮助了。”
是个精气神十分好的老先生。
“不知老先生是何人?”
还未等老先生自己说,清影就先给出了答案。
“方太医,您怎么过来了?”
“哎呦,你怎么就把老夫的身份给揭穿了,老夫还想再装一会儿呢?”
方老头对于清影揭穿他身份的事情表示了深深的无奈。
“哦,那么老先生请开始您的表演吧。”清影做出了请的姿势,然后果断的被方老头白了一眼。
“你这丫头,就比你们那将军好那么一点就那么一点,起码你不像她叫我“老头子”。”
“好啦神医大人,赶紧去看看二位大人吧。”
“方神医,莫非您就是军营中无论是资料还是医术都不逊色于老御医的那个人,想必就是您治好了我们当真是太感谢方神医了。”
在听到二人之间的对话,俩个人就有了一番清醒的认知,再知道这个人的时候还是从老太医的嘴里,当时就见脾气不算特别好的老太医骂骂咧咧的就要跟那个人比一场。
印象非常深刻。
方神医撸了撸胡子,走到俩人的的床边,一左一右把起了脉。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要谢就谢娜臭丫头吧,要不是她把你们刨出来的恐怕你们就算是烂在洞里都没人会发现。”
臭丫头?
他们有些疑惑了,臭丫头是谁啊?
清影将疑惑看在眼里,无奈在心里。
这俩个人当真是烦闷战火中的一股清流了,那时候完完全全是看他们俩之间的互怼挺过来的,绝对算是他们的一生乐趣之一。
“好了,没多大的事了好生静养就完了。”方神医放下手说道:“丫头去煎药去。”
“那个我想要问一句,神医口中的“臭丫头”不会就是长公主。”不得不说还是挺有好脾气的,毕竟没有直接说出刘清逸这个名字。
“咔嚓”一声,不知哪里来的枯枝被他徒手捏碎了。
清影一个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眼看方神医要发飙,急忙跑走了。
就连方神医自己都不得不感叹一句,他到底是自罪孽不可活,为了不受朝廷那鸟气直接去了军营,却没有想到这里有个更令人生气的存在。整天不是在跟他对着干就是在对着干的路上,活生生的从一个稍微冒点火星子的性子直接变成了一座火山,动不动就爆发。不得不想他看着刘清逸从小长到大那可谓是既生气又满意,活生生搞成了分裂,他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有受虐侵向了。
已经发现自己说错话了的苏知远,不去看脸色百变的方神医悄咪咪用眼神看着兰亭。
“神医不会是被我气到疯了吧?”
“不会,有长公主这还哪到哪,况且你也是不懂就问的道理。”
“说的也是。”
就在方神医觉得自己注定要短寿命的时候,门外终于是传来了声响。
“他们回来了。”
话刚落,方神医就狠狠皱了下眉头:“这么大血味,到底是受了多么重的伤啊!”
他抬脚快速赶了出去。
眼前一幕叫他瞪目结舌。
不止是他,原本在迎接的张怀瑾三人也因为吃惊而愣在原地。
就见本该是意气风发的一群少将此刻满身血污,遍布灰尘,显然是受到不小的伤害。
伤势在他们眼里是不足畏惧的,毕竟在打仗的时候谁没有受过伤,然而这时候却不一样,那便是整个队伍透露着深到谷底的悲伤。
而为首的刘清逸更是耸拉着脑袋,身上是数不胜数的伤口,被血污和灰烬侵染的脸上是难得一见的空洞。
她婉拒了董良和董昭的搀扶,自顾自的下了马。
“清逸,你,你这是怎么了?”
张怀瑾赶紧跟过去,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就要扶着她。
却被她径直的略了过去,看着擦肩而过的身影,他连忙转身看着那人一瘸一拐的向前走。
那背影是那般的落寞与狼狈。
刘清逸避开了所有人,任何一句关怀的问候,询问都没能留住她的步伐,她抬脚走上台阶,没去管台阶上的方神医,拉开帐门,走了进去。
“臭丫头!”
方神医连忙转头,回应他的只有空荡荡的营帐。
“怎么回事?”哪怕镇定自若的影子也露出波澜,抓住了董昭的胳膊,着急问道:“你们不是去支援了吗,怎么会?”
董昭抬眼,此时此刻的他并没有平日里的嘻嘻哈哈,有的只是沉重与悲伤,抬手拍了拍手臂上的手。
而董良和李昆也被张怀瑾父子缠住,问着到底发生了什么。
回应他们的是沉默再沉默。
“哎呦,你们什么都不说当真是急死人了!”
直到身后的马车停住这场沉默才因从马车上下来的人而结束。
张怀瑾当即看过去。
刘青云,刘祺山,□□,刘殊娘,小皇帝,铃柒,督主府的侍从和大娘。
张怀瑾终于是知晓了问题出在了哪里,这么多人唯独没有冷卓君的身影。
而唯有冷卓君出事了才会影响刘清逸至深。
他的大脑中一片空白,半响后,才磕磕绊绊的问道:“卓,卓君呢?”
众人眼里的不忍被他清晰的捕捉到了。
张怀瑾拔高了声音,竟也是不管不顾拽起董良的领子吼道:“说话啊,你们一直不说话,是生是死到底也让我们知道啊!那可是我的兄弟啊——”
从尾音里传来的颤音,令董良伸出手握住了抓着他衣领子的手。
他开口说出了他们心中都已经有了结果的事情。
说了为了掩护他们逃出皇宫,冷卓君自己关闭了皇宫的大门与敌人同归于尽的事情。
这次沉默的不仅仅是队伍,整个营帐都沉默了。
万万想不到最为难过的事情终归还是发生了。
至始至终董良的眼睛中都带着一层悲凉,得知和自己思绪中分毫不差的结果时的张怀瑾松开了手,此时此刻在他的脑海中浮现起的是往日。
难怪队伍会如此沉默。
难怪刘清逸会形如走尸。
难怪大家都不愿说出结果。
脑海里的回忆实在是太多太多,张怀瑾的头都感觉到昏胀,一个踉跄身形不稳,要不是有董良及时扶住,恐怕人就真的倒了。
“张大人你没事吧!”
董良担忧地问道,纵使是驰骋沙场多年的将军,此刻也红了眼眶。
“没事,我没大碍,只是没有站住罢了,多谢将军。”张怀瑾想要牵起嘴角,却是怎么也扬不起来:“该有事的也不该是我啊。”
就连一旁的董昭都垂下头:“对不起。”
张怀瑾摇摇头。
“怎么能怪你们,都是那个家伙一身伤还乱来,非要逞英雄,这下好了吧,吃几次大板就好了。”
张怀瑾摸了一把眼睛,接着说:“我还有两个兄弟刚醒来不久,你们将事情告诉他们的时候别委婉,直接说就行了,他们那身体承受的住。”
方神医道:“有老夫在想承受不住都难。”
平常一句调笑的话,现在都变得索然无味了。
“张大人,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救出冷督主的。”
张怀瑾勉强地笑了笑,刚要说话,营帐的门就被打开了。
如同走尸的刘清逸走了出来,看着底下刚归来没多久的将士们,她开了口:“皇宫一趟,大家都辛苦了,先把身上脏兮兮的盔甲脱下吧,好好洗洗把身上的伤由神医好好看看,影子拖膳房准备一点肉好好慰劳慰劳大家,还要准备出休息的去处,这一趟大家都辛苦了。”
她没有说半点这趟皇宫任务的失误,没有半点责备的意思,反而是在有条有理的照顾好大家的情绪,殊不知她这样其他人也不好受。
明明最该难受的人却反过来安慰受苦受累的他们。
“清逸你……”
刘清逸摇了摇头:“怀瑾你说的不错就该让他吃多几次大板长长记性,知道下次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就好了。好了,大家休息散去吧。”
而她也转过身。
“丫头……”
“方,方老头,先请您看看受伤的将士们,我没事。”刘清逸掀开营帐门的手一顿。
不,你这身上才是他们之中最严重的,但是方神医却没有说出来。
“等老夫看完他们就过来,丫头你可别跑了就行。”
“谢谢你老头。”
刘清逸走进营帐内。
而刚苏醒没多久的苏知远和兰亭在知晓冷卓君的所作所为之后,失手摔碎了手里的药碗,乌黑的药洒在了地上,却也无暇顾及。
性格冲动的人兰亭此时此刻就要下场,被李昆拦住了:“大人你伤还没好,不能下床!”
“我没事,我要去京城去皇宫问问那个爱逞英雄的那个家伙,他就没有想过我们吗?这么爱逞英雄从前也没见他逞过啊!让我去劈了他!”
一双眼睛被怒火充了血,兰亭恨不得冷卓君真的出现在眼前让他打个痛快。
影子看向一旁把被子抓破的男人:“苏大人,你也要去吗?”
苏知远咬了咬牙:“兰,兰亭别这样,真打出一个洞来心疼的不还是你自己吗?”
“难道知远你就不想揍他一顿吗?”
苏知远直说道:“想啊,怎么不想,然而人真的出现在这里也好啊。”
是啊,若是人真的在这里就好了。
眼见人终于冷静下来的李昆放开了手。
影子说道:“药待会儿会重新煎好送到这里来。”
而那俩个人都没有回话,显然还在气头上。
李昆和影子彼此相顾无言。
就在出帐的时候苏知远忽然说道:“你们去看看清逸吧,告诉她可以哭。”
兰亭也点头说道:“在这个时候她可以放下一军统帅的身份,作为一个女人,妻子,痛痛快快哭一场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满。”
俩个人虽然是不明就里,还是点点头。
谁知俩人,刚走出营帐没有多久,就见方神医急匆匆跑走的身影。
意识到情况不对的俩人连忙跟上,就见刘清逸躺在地板上,血浸透了白布流在地上汇聚成一小摊,而她的脸上还存有泪水流过的痕迹。
很浅很浅,有点干透的意味。